当文艺的种子在乡村种下
“那天在厂子里做完工,到镇上的广场上散步,随便哼了几句黄梅戏,就被文化站的孙站听到了,硬是把我一个外地人拉进了艺术团,劝到了舞台上,以前我可是个连说话都会脸红的人……”在安徽打工妹龚先翠的眼里,孙站是一个让她平淡人生出彩的人。
她口中的“孙站”是谁?武进区前黄镇已退休却还在发挥余热的文化站站长,前黄雅韵艺术团党支部书记孙英。在基层从事文化服务长达数十年的时间里,她带领这个清一色农民身份、“上台演戏、下田干活”的草根艺术团活跃在乡村舞台,用一出出新戏、一支支舞蹈、一个个小品、一曲曲说唱,将乡村百姓凝聚在一起,演百姓故事,唱文明新风,“文艺叙事”的内生力量,点亮了乡村,在潜移默化中改变了村民们的精神风貌。
周四下午,常州前黄镇寨桥活动中心里一派热闹景象。在“呛呛呛”的铜锣声、“咿咿呀呀”的胡琴声和“嘈嘈切切”的琵琶声中,村民们争相亮出自己的“好声音”,乐队师傅直喊忙得没空上厕所。
“年轻时没能进剧团,现在拉个牛尾巴,快点过把瘾!”64岁的团长马建南,年轻时就被剧团看中,却因为种种原因未能如愿。现在他一心扑在艺术团,带着妻子濮小玉,搭档演出了许多剧目。
专管音响的师傅陈益民,今年70岁了。作为电影放映员,他一年要走10个村放映120场电影。其余时间就在艺术团负责灯光、大屏等电子设备,“每周五晚上,我们都是露天演出,如果碰上下雨,第二天设备都需要去维护的。”
60多岁的庄亚梁站在台上吹奏萨克斯风文艺得很。退休前,他和猪肉打了一辈子交道,计划经济时在食品站里卖猪肉,市场经济后他就专管给猪屁股盖合格章的活儿。
开拖拉机的王凤兴比较特殊,做了胃癌手术后他就不搞运输了,2008年镇上搞下沉式文体广场,他就自告奋勇来了,每天下午四点准时上岗,哪里有问题找他准没错,“他是个什么都知道的人”,村民指着王凤兴说。
刚开始,龚先翠上台演节目,让当地人伴舞,还有人老大不情愿,“她一个外地来打工的,凭啥要我们本地人给她伴舞!”孙站一言九鼎,“我们这里没有外地本地的,谁演得好,谁就上主角。”龚先翠说,“处得时间长了,大家都成了兄弟姐妹,也不再有本地外地、打工和老板的区分了,只想着怎么把戏演得更好。”在后台,龚先翠边娴熟地整理着换下的戏服边感慨,脸上散发着光彩:“以前打工,工资哪儿高往哪儿去,现在别地给再多钱我也不肯挪窝了,白天有工打,晚上有戏唱,这日子过得才叫快乐。”
在这个几乎清一色农民身份的艺术团里,让记者惊讶并感慨的是,人人脸上都散发着光彩,仿佛有一根神奇的魔棒,点亮了他们平凡的人生。
除了龚先翠这样的新市民,他们中有企业家、教师、公务员、退休职员、泥瓦匠、钟点工等等。职业不同、教育背景不同,但在这片乡村舞台上,他们真诚地投入,也共同收获着快乐。
蒋丽芳,59岁,以前做衬匠(瓦工的一种),如今农村造房子的少了,她开始去给晚托班烧饭。小学时就是文艺骨干的她,舞跳得特别好,还去县里参加过比赛。如今在艺术团,她除了跳舞,还演小品。“现在走在路上,打招呼的人多了,平时也注意拾掇打扮了,觉得日子越过越有意思。我们演的节目《十九大精神放光芒》,连我大班的孙女都会背。”
李友琴,58岁,钟点工。去年才参加艺术团,演三句半。原来在村里,连四方步都不会走。为啥来艺术团?开心啊!平时做钟点工,低着头一干几小时,只有自己和自己说话。在艺术团里,一个动作演不好,大家伙都会帮你,真的像兄弟姐妹一样呢!
潘小平,62岁,锡剧票友,在一家私企做营销。演过锡剧《珍珠塔》《江姐》《沙家浜》。“我们演的是常锡文戏,以前也叫滩簧,村里几乎人人会唱。刚开始上台时特别怵,眼睛都不敢抬起来,现在演多了,有点‘人来疯’,舞台下的人越多越兴奋。有时去外边吃饭,有邻座的过来打招呼:前两天看你在哪儿哪儿演出了,觉得特别有成就感。年轻时光顾着挣钱养家了,现在的人生才过出了意义。”
马建玉,65岁,最爱跳《映山红》。她是常州知青,退休后,嫌在家太闷,开了家麻将档,自己也三天两头上桌解解闷。参加演出后,觉得打麻将没意思了,不再去招呼麻友,渐渐地就把麻将档关了。“去年演了一个交警的故事,今年演的是《移风易俗办喜酒》,每天对着镜子练动作、练台词,练到舌头都碎了,但开心啊,觉得自己对社会还有用,一个人的精气神就特别好!”
对“孙站”的评价,大家众口一词:能干,有号召力,没私心,别人办不成的事,她能办成。每周六一场广场演出,再加上进村、到敬老院演出,剧团一年大大小小的演出200余场,不取分文,但在这些村民心里,这就是他们的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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