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水不忘挖井人
孔息魁
以前有首流行歌曲叫《我热恋的故乡》,里面有句歌词这样唱道:“我的故乡并不美,低矮的草房苦涩的井水,一条时常干涸的小河,依恋在小村周围。”小时候,我的故乡就和歌里面唱的一样,数十个低矮的茅草房组成了村庄,一条不知名的小河自西向东把村庄分为南北两个部分,一条坑坑洼洼的泥土路由村口通往田间地头。一到傍晚,鸡鸣狗吠之声此起彼伏,一座座茅草房冒出阵阵炊烟,炊烟下的锅里永远是清汤寡水。邓丽君有首歌叫《又见炊烟》里面这样唱道:“又见炊烟升起,暮色照大地,夕阳有诗情,黄昏有画意”。此情此景在现代人看来颇有几分世外桃源的诗情画意,但生于斯长于斯的村民们并没有闲情逸致欣赏这些司空见惯的东西,对他们来说,风花雪月太过于遥远,柴米油盐才迫在眉睫,贫穷的生活有如白内障一样蒙蔽了人们发现美的眼睛。
小河是村庄的生命之源,饮水淘米浣衣盥洗都在同一条河里。村里有三个码头,上游的西码头是饮水码头,中间的码头是供媳妇们浣洗衣物的场所,下游的东码头则是洗刷马桶痰盂的地方——那个时候没有抽水马桶,家家都用木制的马桶。粪便自然是倒入自家粪坑用作肥料,但洗刷马桶则是在小河边进行的。村里人哪怕是小孩子也要严格恪守约定俗成的三个码头的分工,没有人会用错顺序,否则会招致全村人的责骂。
西码头似乎专属于男人们,汉子们“闻鸡挑水”,每天早上起床第一件事便是用扁担挑了两个空水桶去西码头担水,挑回水倒入家里的水缸中。那个时候农村家家都有三大缸——米缸水缸咸菜缸。挑回来的水因为有泥沙,是不能直接饮用的,需在水缸中加入明矾,待沉淀很久方能饮用。等到一缸水挑满,男人们已是大汗淋漓,气喘吁吁了。一缸水吃完缸底浅浅的一层泥浆,必须用老丝瓜攮子细细的洗刷,确保饮用水不被二次污染。即便这样,水里的杂质和寄生虫还是不可避免的接触到人体,那个年代村里人拉肚子好像家常便饭。没办法,除了这条小河,哪里还有其他选择呢?
中码头和东码头则专属于女人们,如果说男人们是“闻鸡挑水”,那女人们则是“闻鸡浣衣”,天边刚现出鱼肚白,勤劳的主妇们早早就来到河边,一家老小的衣服用木桶装了,在河边仔细的搓洗起来,棒槌发出有节奏的“啪啪”声。除了浣衣,这里还是全村的娱乐八卦中心,女人们一边洗衣一边东家长西家短的闲聊,发出阵阵银铃般的笑声。春夏天气温高点还好,女人们最怕的是滴水成冰的数九寒冬,河都结了冰,洗衣之前得先用棒槌砸开坚硬的冰面,然后混着冰渣子洗衣,搓一下呵一下手,很多人因此冻得生了冻疮。冷水一泡,表皮都烂了,手背上鲜红鲜红的肉看了让人心颤颤的。没办法,除了这条小河,哪里还有其他选择呢?
现在有首流行歌曲叫《走进新农村》,里面的歌词这样唱道:“盖起了安居楼,温饱不再愁啊,道路村村通呐,网络处处有。”新中国让中华大地处处焕发新颜,70年的辉煌历程彻底改变了中国贫穷落后的面貌。现在的中国,国家富强了,社会进步了,百姓致富了。统筹城乡发展一直是国家整体规划的重中之重,现在国家大力推行社会主义新农村建设,加快城镇化发展。农村的变化可谓翻天覆地,日新月异。以前的茅草房早就退出了历史舞台,现在我的家乡的房屋都被六层的楼房替代了,以前的左邻右舍都变成了楼上楼下,生活方便多了:家里水龙头一拧,哗哗的自来水就取之不尽;阳台上,只需按下开始键,洗衣机就哼着乐曲欢快的转动起来;卫生间里有抽水马桶,上完厕所“哗”地轻松一冲,又方便又卫生。厨房间燃气灶一开,蓝色的火苗就跳起欢快的华尔兹,为锅里的鸡鸭鱼肉提供火的热情。现在再也没人去河边担水浣衣了洗刷马桶了。
现如今,每到春暖花开的时分,小河两岸杨柳依依,如娇艳的少女临水梳妆,顾盼生姿;河滩上草木葳蕤,绚丽的野花如繁星点缀其间;静静流淌的河水澄澈如鉴,宛如一块碧绿无瑕的翡翠,倒映着蓝天上的朵朵白云;阳光洒在河面,如点点碎金在水面上闪烁着、跳跃着;微风拂过,河面波光潋滟,荡起阵阵轻柔的涟漪,就像有人轻轻地抖动着碧绿的绸缎。成群结队的鲦鱼穿梭游弋于白云与水草间,划出一道道美妙的音符。间或几只觅食的小鸟,唧唧地盘旋于上空,呼来同伴蜻蜓点水又倏尔冲向蓝天,顿时平添了几分生气。河边整齐划一的小区高楼倒映在小河里,组成了村庄最美丽的画面。现在村民们最惬意的是傍晚时分在自家阳台欣赏陶醉着新农村的一切,纷纷由衷感叹:“谁说近处无风景?咱们村就是最美丽的风景!”